弄個十來斤。」
黃明父親呵呵笑:「這算什麼,三十年前,一晚上能抓三四十斤,也沒人吃,都剁了餵鴨子。」
宋輕云:「暴殄天物……呃,就是浪費,太浪費了。」
黃明:「你曉得個什麼,那時候缺油。這玩意兒不過油,腥得很,空口吃比殺了你還難受。」不知道怎麼的,他就是喜歡和村第一書記抬槓,就是看宋某人不順眼。
雖然這人真的不壞。
宋輕雲倒是同意他的話。
黃明父親:「現在種地都是農藥化肥什麼的,黃鱔也遭不住,越來越少了。再過得幾年,怕是要被大家捉絕種了。」
黃明:「宋輕雲,快走,你行不行啊,出來兩個小時,你一條黃鱔都沒逮到,好意思嗎?」
宋輕云:「沒事,我能走。術業有專精,我今天就是出來湊個熱鬧。」
畢竟是個年輕人,如果忙上一晚上毫無收穫,面子上掛不住。
宋輕雲想了想,老跟在黃二娃一家人背後,以三人嫻熟的捕鱔技術怕是不會有殘羹剩水留給自己,就和大姑跑去另外一片稻田,兩邊平行移動。
還別說,果然有收穫。
走不了幾步,在電筒光的照耀下,宋輕雲就看到田埂缺口處的淺水中蜷縮著一條鱔魚。他忙伸出竹夾子,一夾。
可惜,黃鱔身上實在太滑,竟讓它給跑了。
手忙腳亂中,小宋同志反弄了一臉泥點子。
大姑拍掌笑:「宋叔叔好好笑,花臉王。」
宋輕雲氣得用手拍著空空如也的竹簍子:「鬱悶,我很鬱悶。」
大姑:「宋叔叔,你夾的時候得使勁,只有夾緊了,黃鱔才跑不脫,你是怕把它夾傷夾痛了嗎?反正等會兒回家也得殺了。」
宋輕云:「好,我用力就是。」
又走了幾步路,再次發現目標。
這一次他汲取上次教訓,夾子狠狠一夾。
大約是太用力,又或者是竹夾的邊沿太鋒利,竟把那條黃鱔夾出血來。
小宋同志書生一個,君子遠庖廚,什麼時候見過血。頓時心中一寒,手一顫,獵物又跑了。
這就尷尬了。
大姑在旁邊輕輕柔柔唱起歌來:「門前小橋下流過一群鴨,快來快來數一數,二四六七八……」
「大姑唱的真不錯,你不怕黃鱔被你嚇跑了嗎……對,黃鱔沒耳朵的。大姑,你真是個好姑娘。」
那頭,黃明也開始唱,他唱的是川劇:「人家的婆娘像婆娘,我的婆娘像連汪;人家的男人像男人,我的男人像灶神。」
連汪是當地土話,就是閻王。
宋輕雲絕倒。
這次出來,因為要進水田,大家都是換了鞋的。
宋輕雲穿的是溯溪鞋,黃明和媽媽是雨靴,他父親索性光著腳丫子。
紅石村缺水,夏收和的水田裡也沒啥水。幾天工夫下來,好多田都龜裂了,只靠著田埂的地方有水。
農民通常會沿著田坎挖一道平行的溝用來排水。
宋輕雲心中奇怪,問黃明父親這村里以前缺水得厲害,可今天的水稻卻不見減產,這究竟是什麼道理。
黃明父親回答說,水稻雖然帶著一個水字,其實並不需要多少水,不是還有種干穀子的嗎?之所以要用大水灌灌,把水蓄起來,其實主要是為了除草。
水田裡關上水,雜草因為不能換氣,都被掩死了。但稻子這玩意兒卻怪,不怕澇。
宋輕云:「長見識了。」
走了一氣,他腳上走得發火,熱得難受,不覺走到一條水溝邊上。
這條水溝正是小宋書記上次從新聯引來的水,在燈光下清可見底。水中也沒有淤泥,紅砂石為底,汩汩流淌。
宋輕雲索性跳了下去。
然後「啊」一聲叫起來。
大姑:「怎麼了?」
「冷,刺骨地冷,但過癮。」宋輕雲口中發出噝噝聲。
原來,這水來自西面雪山,即便是在盛夏季節,依舊冷得厲害,在水中站了片刻,感覺骨子裡竟微微發疼。
人都遭不住,更別說植物,難怪上次引水的時候大家都說水如果要用來飲莊稼,得先存蓄水池裡用太陽曬上幾日。